追念聖嚴師父

乍聞聖嚴師父圓寂後的幾天內，整個人錯愕悲傷。數年前，我在他親自主持的皈依典禮上，皈依了法鼓山，皈依了佛教。也許對某些朋友來說，我皈依成佛教徒的這件事，是突兀的，無論是我的外在樣子，還是選擇的工作性質，我跟我的信仰，落差鮮明。

或許可以寫上個幾百個字，表達為何自己會選擇皈依佛教，但或許幾百個字也交代不清，我想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兩個字解釋：「緣分」。人世間不就是緣分這件事嗎？千百萬種看似有理卻虛無的原因，究竟到底不也就還是因為緣分？

師父走後的兩天，我連續上山去追念他兩晚，第一晚，乍見法鼓山的會堂中播放影帶裡出現師父的身影，眼淚不自禁流了下來，但師父從在世到圓寂，都在傳授所有弟子做人做事的道理，他要的不是我們哀悽，而在體會生死的瞬間，學習放下。

師父說：「世間法皆是虛妄法，無常與幻變是大自然的道理。」眼淚慢慢地從我眼眶中收去，是的，人世間所有自以為是的得與失，不過就是自然界的變化而已，只是人類無法從容接受事實。

我們總以為自己很偉大，但其實我們很渺小；我們總認為繁華與消耗能體會活的意義，但生的開端與死的臨終，都是回歸到寂靜。師父說：「面對它，接受它，處理它，放下它。」而這麼簡單的做人做事道理，在情緒起伏的片刻，又有幾個凡夫俗子能平和進退應對？

我皈依佛教，最近卻沈迷在科學解釋裡。在我的想法中，佛教與理論物理對世間的解釋，是有其相似之處的。佛教的觀點是一切終歸虛無，而理論物理解釋宇宙的起源，來自大霹靂，終也是回歸到冷卻收縮。

佛教裡上有九重天，即便是菩薩也有菩薩道要修行；理論物理在試圖解釋人在自己存在的三度空間外，尚有十度空間並存在我們的宇宙間。佛教認為一切都在輪迴轉世，科學早已證明質能互換，各種量子正不斷地透過交換與轉換的過程，而產生運作。

我覺得，佛教是來自於理性的、邏輯的思考過程，而不是坊間捉神弄鬼的非理性迷信。或許有朝一日，人類終於能解開全部迷團，宗教與科學也許在說的，是同一件事。

聖嚴師父選擇植葬，即便是圓寂的此生最後，他也為大家上了一課，生命是大自然賦予的，回到大自然歷經轉化，是眾生均要行經的路。

師父法身常在，一如他所言：「虛空有盡，我願無窮。」從浩瀚而下的渺小你我，也不過正經歷千百種因果連串而成的一條終歸虛無之路。珍惜所有，活在當下，是每個人要學習的最平凡，也最真實的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