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/04/01

嗯。

攝於Santa Monica碼頭

這個部落格又被自己罷工了三個月。

農曆年前,我忙著要將所有的備稿付梓;過年的假期,原本是可以來動筆寫些什麼的,可偏偏有個機會獨自飛往洛杉磯工作,酷愛冒險的我自然二話不說背起包包說走就走;過完年後,一切回歸正軌,照理又該寫些什麼,沒想到就遇到公司內部的人事地震,這一震,個把月晃走,除了身心俱疲、內心無奈之外,什麼情緒都沒了。

沒有情緒,又不想抱怨,自己的心情就這樣空蕩蕩地懸在日復一日的軌跡中。然而,世界的一切好與壞,仍舊持續發生著:看著自己東家的裁員消息上了媒體,接著,又看著舊東家的電視台,製造假新聞的報導鬧到滿城風雨,像個局外人似地面對這些「發生」,心頭自有感覺,但又難以描述,說是想譴責嗎?當然想,可又不想;說是想一吐為快嗎?當然想,可又不想。

我還待在這行業裡,還待在空調循環之下卻依然窒悶的辦公室間,我打開眼睛看著就是職場的舞台,上了戲後便要生旦淨末丑,每個人都想有些出口,有些選擇,但在機運沒有到來前,保持緘默,反倒是讓自己最舒坦的方式。

長期待在媒體圈,光怪陸離、刀光劍影的事情司空見慣,曾有人建議我可以出書,一談這些藝人啊、名人的八卦是非,也有人建議我可以用自己的角度,分解媒體界的荒謬與黑暗。但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吃到一個發霉的蛋糕,覺得很噁心,然後再以上頭令人作噁的霉菌當作生財工具,告訴大家:「嘿,蛋糕有霉,想看看『其實』長怎樣嗎?」

所以當我看著舊同事上電視講八卦,力圖成為類藝人或名嘴時,我心裡的感覺是不冷也不熱的,那是別人的選擇,不是我的,我的生活選擇,在於職場外的興趣嗜好,而這跟名利毫無干係。

長久以來,我一直覺得一個人在職場受到的心裡傷害,是不亞於談戀愛、或者親情間的傷害。出社會工作之後,每個人一天大半的時間,都是磨耗在辦公室裡,人跟人之間付出的情感,一旦遭到背叛、出賣,沈痛的感受,亦是等同於被親密的人所刺傷的。跌跌撞撞的社會經驗逐漸教會了我,如何將生活拆開,如何從工作中抽離,這世間有太多美好的事物、美好的感覺,而這並不需要像卓別林的《摩登時代》電影演的那般,在工廠的輸送帶上被磨耗殆盡。

當人生過了大半之後,別人的掌聲也好、揶揄也罷,都無法改變每個人最終要面對自我的事實。也許再老一點,獨自照著鏡子,只覺得除了蒼涼、悲哀外便一無所有,這才是對自我極致的殘忍。

我常想,台北真的是個如米粒般的小城市。有時候聽中南部的人講他們眼中的台北、有時候聽在國外求學的友人講他們回頭看到的台北、有時候聽道地的白皮膚老外講他們眼中的台北,每一回,負面一點地來看,讓我覺得這個城市底下的都市人,只養成「排他性格」、「心胸狹隘」、「自以為是」外,便沒有別的。

我們沒有真正的國際觀,打開電視只看到一堆噴著口水的政治人物互抓把柄攻幹彼此;我們沒有真正的文化深度,一個政權上台,歷史就可以從五千年變成四百年,只要高興,下一個政權上台,要說這個島嶼只有二十年也可以。

我們沒有宏觀縱橫,我們被鎖在這個空氣污染指數頗高的城市裡,有著二十四小時的書店,但卻比不上香港封貼自己就是個現實主義都市的勇氣;我們活在謊言裡,自命清高裡,養出一堆嚷著罹患假性憂鬱、不懂珍惜與尊重的台北人。

失去城鄉人臉上的祥和單純,失去其他都會的活力與希望,只能呆坐在一片愚蠢的海裡,荒謬的存在串成不了一個主義。

現在流行起「慢活」、「樂活」等的概念詞,教導台北人如何解壓、調解身心,我卻覺得很多事情並沒那麼艱深。

看看別人,想想自己,說來簡單,知易行難,打開心門,用同理心去看待別人的生命,再回頭檢視自己。

我想,很多答案都是可以放在心裡,找尋到的。

2007/01/14

所謂的本質



近日的我,超迷戀 《國家地理雜誌》,在此要再度謝謝Edge免費贈閱一年。過去偶爾有機會,蜻蜓點水式到書局、上診所時才會翻閱這本雜誌,等到我開始固定按月閱讀時,才真正愛上這本迷人的雜誌。

《國家地理雜誌》有電視頻道,想當然爾,沒看過雜誌本身的人,都明白這絕對是一本關乎生命、自然、動植物等的刊物。

打從小,我對生物、自然、地球科學便是充滿濃厚興趣,而在學科考試上,這幾項也總讓我拿下居高不低的分數,只可惜我的化學成績總爛到可以見血,在面臨考大學的關卡時,我黯然地不得不選擇第一類組,以文法商當成選擇取向。

不過,這並不能抹煞我天生對於自然界事物的喜好,更何況《國家地理雜誌》是一本以自然萬物為出發,省思生命與人生意義的好雜誌,裡頭有太多小箴言,足以令我玩味三分。

去年底十二月號以《飛越土星》為大標的月刊,編輯部的小語令我深深認同:「天地無心而成化,但是人類卻賦予了生命偉大的意義,萬物中也只有智慧最高的人類,才會千方百計去探求生命的源起。然而,在地球上對生命造成最大傷害的,卻也是人類……。」

坦白說,我對「人類」是相當冷感的,那天在MSN上跟朋友哈拉,朋友說我是一個「保守型」的女子,我則回答:「我不是保守,而是沒興趣,說穿了,我是對人類沒興趣。」

是的,我只對少部分的人類有興趣,對大多數的人類沒興趣,尤其是被我看穿他們遊戲規則的人們來說,我更是毫無好奇心可言。矛盾的是,我長期以來的職場環境,就是要不斷地碰觸人、瞭解人、跟「整彙」人,但在做這份差事的時候,我的心態約莫就像是生產線上的女工一般,沒什麼發自內心的感覺,完事便罷。

人類是極其容易被看穿,卻又難以理解的生物。

從小除了真心喜歡、喜愛的人之外,其餘的,我便不由自主地保持距離。很多人都是莫名其妙地存在到我的世界中,幾年後,又莫名其妙地消失。關於緣起緣滅,我從來不怎深思,人生對我來說只是個旅程,約莫就像是「到了站,便該下車」的邏輯,來來往往,純屬自然。

在認同生命的本質這事情上,人類的反應總是「過度激烈」的,沒有幾個人願意認同自己的生命其實就是個過客,雖然大家都知道終有一天將從這世界離場。

人們總是姿態強硬地去證明,「我」這個字便代表著自我與這世界的主宰,卻忘了在「本質」這回事上,我們就跟迎風吹落的凋葉差不多般地脆弱,自私與淺薄,誇張的言行,卻成為我們的生存之道。

生活在都市裡頭的我們,很容易就沈迷在所謂的社會規則與享樂生活之中,尤其是「品味」二字開始烙印在我們的腦海裡時,我們自然而然地在內心裡塑造一把銳利的雕刻刀,雕塑自我也雕塑別人。

我們輕而易舉地去嫌惡另一個人,即便他的心肌構造跟你我並沒不同;甚至在路邊斜睨著眼,去踹一隻骯髒的流浪狗,卻不知道他日輪到自己奄奄一息之際,就跟牠一樣地落魄。

我喜歡《國家地理雜誌》,這裡頭包含了太多都市人無法理解的「瘋子」:有的在國外拿到了高學歷,結果跑到農村務農過一生;有的人終其一生便是攀峰越嶺,孤獨的身影留在冰寒的雪地裡,雙腳還凍成了枝仔冰;有的活著目的,便是找到傳說中已絕種的鳥群,拿著望遠鏡在森林裡東奔西跑;有的保育人士每天都在跟猩猩、大象溝通,會講中文、英文、日語還是希伯來文全都無路用。

若把這些人全鎖在都市的鋼筋鐵牆裡,大概不到半小時就都崩潰了吧?

所謂的社會教條、「人生必經之路」,對他們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,那比不上發現一朵稀有罕見的花種,來得驚喜雀躍;那也比不上冒著隨時喪命的危險,到南極島去計算企鵝數量來得興奮滿足。



生命圖像在這本雜誌中是多樣貌的,他或許沒有失戀時的淒楚哀歌,來得令人眼淚噴滿臉;也或許沒有任何鑽營生財之道,讓人在面對存摺數字時足以感慨萬分。

然而,當你正為一個不要你的男人或女人傷心痛苦,恨不得剃光頭剪斷煩惱絲之際,你或許不知道,有種叫做「拉哥礁棉鼠」的小傢伙正瀕臨絕種,等著偉大的「萬物之靈」拯救牠祖宗十八代;當妳正巴望著某一款紐約設計大師的新皮草之時,妳也可能不曾知悉,亞馬遜的雨林正迅速被濫砍造成全球溫室效應快速惡化,以後的冬天我們可能還要吹電風扇。

人類所執著的一切端在自然界面前,均顯得微不足道,畢竟很不要臉地自封「萬物之靈」的我們,其實只是個會在地球上製造問題的Trouble Makers,既渺小又夠惹其他的生物討厭。

我曾去戲院看所謂的「生態電影」 《鵬程千萬里》,裡頭沒有半句人類的話,只有候鳥的故事。像這類的生態片,有的甚至連配樂都沒有,我尚推薦盧貝松在1991年所拍攝的 《亞特蘭提斯》還有 《小宇宙》一、二集。

試著用廣角鏡看世界,是我們這個生存在地球的其一物種,一輩子都要學習的課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