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羅馬尼亞的劇作者尤涅斯科(Ionesco, Eugene)寫過一篇著名的劇作 《犀牛》 。這齣劇描述小城中的人物追求彼此的相似性,接二連三地變成了一頭頭犀牛。一開始,只有兩頭犀牛,接著七頭犀牛,到最後,整個城市只剩下一個人,對抗所有演變。
尤涅斯科以這齣劇作反諷時局,在作者的眼中,「反潮流」跟「同流合污」的人一樣都是荒謬的。荒謬劇場源自於五○年代的法國,包括尤涅斯科在內的法國外來者,以誇張空洞的台詞,來凸顯人的空虛,而這又是從「存在主義」(Existentialism)延伸來的。
《犀牛》是我這週看的書,他令我聯想到L。
搬一張椅子,站在上頭,對著空無一人的講堂,我跟大家介紹L:「她是一個自私的傢伙,虛浮、誇張、懶惰、貪婪,當別人身陷緊繃的情緒時,她會晃著她的手臂肉,炫耀減肥的成果;當別人正在帶賽的時候,她卻在旁邊做著白馬王子降臨於世的美夢。」
接著,我撤掉椅子,上一段話,是三年前的我說的,拉回現在的時間點,我再次鎮重介紹L出場:
「她從不為了任何人的批判減損自信;當別人探討生活的定義,她在旁邊適時地噴灑香水,掩蓋大夥的口氣;當人們質疑膚淺是種要命的悲哀,她則愉悅地埋頭泡澡,想著如何回春,重返十八歲的魅力。」
同樣的一個L,不同的時間點我的認知卻南轅北轍,這得扯到我對這圈子看法的轉變。
我一直覺得我們這圈圈是個大型的才藝班,有人妙筆生花,動輒一篇短箋;有人信手拈來,隨便一幅插畫;有人很會打碟,有人很會唱嘻哈。
就在寫這段話的同時,我的腦海裡頭,卻映出高中時代拼聯考的場景:一堆學生淌著汗低頭娑娑寫字,每個人的視線離不開考試卷及參考書,偶爾抬頭看看隔壁桌的第一名,心裡有種落寞或因嫉妒而發展成不屑。
視線盯著考試卷,人跟人之間是那麼疏離,在知識的水平線上競爭,那時候還不懂得深層的厭倦,只是很想掙脫,丟開這些XYZ或SIN還COS,擁抱湛藍的天空。
沒想到,轉大人進入社會後,卻又慢慢地拾回了我們的考卷,上頭沒有鮮明的紅字分數,而是用著各式各樣的心眼及話語,給旁人打分,老師兼學生,同時間又拿著無法刻量的數字綑綁著自己。
那片自由自在的天空,再度被鐵條封鎖住了。

小時候的我們,拼命想蹺課,誰曉得長大後卻會搞一個虛擬課堂,還自動安排自己坐在裡頭?面對空無一人的教室,我們塑造許多的假想敵,知識不再是種樂趣,而是種較勁,他的功用其實跟炫耀誰擁有全球限量的LV差不多,差別只在於沒有一擲千金。
累積的一切,使人心胸狹隘……。
於是「知識」也不過成為眾多魔障中的一類。如果戀愛不能感受到幸福,我們為何而愛?如果我們的喜好,不能感受到快樂,為何要喜歡?
現在,我欣賞起L來了,本來就沒必要學跳天鵝湖啊,倘若這不是她的強項;誰也不需依循著誰的標準過日子,如果這是她沒興趣的。
L認為當小公主的價值爽過一切,那麼就去按照自己想過的生活方式過日子,畢竟青春的額度是這麼有限,只要不虧待自己就好,每個人都有他的自由。
「你喜歡她,她就喜歡你」,這是L的特點,再簡單不過。然而光這一點,就不是每個人能辦得到。

下週六我要去土耳其玩十天。
祝不見大家的兩週,每個人都平安順利。